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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墓者
一
漆黑的夜晚，寒冷的月光,
残破的十字，墓地的荒凉。
从远处传来，亡灵的歌唱，
伴随的声音，祈祷的钟响。
墓地的身旁，依偎着死亡，
守墓的悲凉，抚平那忧伤。
二
春回大地，四季中赐予人们生机的节气，却不让我安心，望着这苍凉的大地。没有生命眷顾，没有他人怜惜，一天天唱着挽歌悼词，抚平着亡灵的怨念愿死者安息。
苍老的手臂，向你讲述那动人的过去。坐下来喝杯茶，听我慢慢讲起。
离我最近的那些墓碑，留给曾经战斗过的部队，他们为保护家园，献出自己的血泪。不远处的那些，是送给侵略者的坟堆，被信仰驱使牺牲的人们，如今如此可悲。
再看看那边，商人与乞丐葬在一起，妓女与贵族背靠着背；英雄与卖国贼同寝，神父与异教徒在相邻的坟坑沉睡。这是一个平等的世界，没有信仰没有冲突也没有伤悲。这就是你能感受到的死亡，一个我们理想的地方，一切的荣耀全部都是过去，生命的终结只需要不太大的地方。
人类的灵魂也许没有那么容易消散，听！每当夜色慢慢沉降，你都会听到亡灵的歌唱！曾经的贵族不得不与乞丐共存，而昔日的仇人也无法像生前那样彼此杀戮在无情的战场。地狱的鬼只爱地狱从不计较生前的爱国信仰，死神是唯一的神才不管你什么耶稣佛祖还是孔孟天皇。生前的一切歧视与排挤多么可笑，死后却都沦落为同一下场！这就是你能感受到的死亡，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，一切的存在都已没有未来，死亡的开始是一个多么辽阔的天堂。
三
夕阳映照下的坟场，石上碑文微微发亮。
是谁在远离那生存，是谁在注视着死亡。
哈利路亚安魂弥撒，和守墓者祷告的话。
平息着怨念的摩擦，寻觅着生命的火花。
与亡灵为伴已数日，黑暗已将光芒充斥。
面对我顽抗的固执，厄运从不将手松弛。
四
登上高高的塔楼，让钟静静地敲响。宣告着节日降临，宣告着亡灵的悲凉。
今天是清明，鬼魂抛去了往日的安宁。让我来主持庆典，这是死者的欢狂。你看那夕阳落下，你看那亡灵歌唱,你看那僵尸舞蹈，你看那残骸游荡。这是我们的时代，一个彻底解脱的时代！
没有压迫，没有孤单，让我登上塔楼，敲起钟来与你们一同唱出我们的怨念！
他们在唱：
亡灵庆典！诉说我们生前的眷恋！
亡灵庆典！诉说我们死后的怀念！
亡灵庆典！诉说我们对生者的诅咒和对死者的悲怜！
我们也曾经生存，我们也曾经温顺。我们曾经经历过战争，我们曾经经历过混沌。纵观我们的一生，有的眷恋，有的悲伤，有的微笑，有的彷徨。曾经的战士麻木的唱着战歌充满了恐惧，曾经的难民愁苦的叹着悲鸣扰乱人的心绪；贵族们回忆着往日的繁华，乞丐们为自己的解脱日日乐开了花。英雄不再是英雄显得更加寂寞，卖国者不再遭唾骂而日日唱着赞歌；神父已远离上帝只能听任死神的安排，异教徒得不到先祖的庇护而略显无奈。
这是一个扭曲反转的世界，生前的不幸总是令我们悲哀。然而庆典的日子应该忘却一切，让我们在黑暗的引领之下创造自己的时代！
亡灵的时代！看世界发展的越来越快！
亡灵的时代！看大地的迷雾被冒险者层层剥开！
亡灵的时代！遥望已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她仍然可爱！
五
6月6日，恶魔的生日。守墓人为求庇佑必须向伟大的黑暗力量举行仪式。再度登上塔楼的祭坛，再度读起那庄严的誓言。让我告诉你伟大的撒旦，我的这些孩子们（亡灵）如何死后还在继续期盼：
他们日日唱歌，他们日日祈祷，希望灵魂在体外不要死掉；
他们夜夜欢乐，他们夜夜舞蹈，希望亡灵的生活可以弥补生前的苦恼。
然而亡灵也不是永生的，当他们彻底丧失了以魂魄的身份继续生存下去的信心时，他们还是会被真正的抹销。
亲爱的撒旦啊，保佑他们吧！！上主已不关注死者，死神的渎职再也不管理凡人的孤魂野鬼，他们已被抛弃没有神明肯要！
六
祈祷，祈祷。又一个人从人世中死掉。
尸体被抬了进来，破木棺材上面盖着布满灰尘的棺盖。
“放着吧”守墓者说。
一切都自然的出奇，一切都麻木的震惊。如此从容的面对死亡，是守墓者多年练就的本领。
“让我为你超度吧，受难的灵魂！”
安魂曲响起，守墓者向棺材走近。轻轻地，轻轻地，将棺盖掀起。
棺材打开了，守墓者惊呆了。一个16~17岁的少女的面容静静地出现，仿佛夕阳下最美的花令人爱恋。粉红的衣服，嫩白的皮肤。这竟使守墓者退缩了回去，好似第一次被死者震惊。脑子一片混乱，脸上透露出惊恐的表情。
……
为什么生命如此脆弱，竟让那死亡去夺走如此美丽的生命。
为什么命运如此冷漠，竟会让不幸的人甚至不能享用年轻。
为什么神明如此懒惰，竟不肯替一个人将全部的罪过赎清。
为什么我会如此堕落，竟会重新拾起对那死亡的畏惧之情。
……
还是先做完仪式吧！
于是双手合什，默读。昏暗的四壁使反射的光线显得刺眼，带着复杂的心情，在残破的十字架面前尽快将祷告念完。
礼毕，他冲了出去，作为守墓者第一次或者他所记得的第一次带着如此冲动的心情。
夕阳下，站立，战栗，绝望与麻木充满了空气。苍老的面容中仍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夕阳和大地，仿佛要向什么地方归去。
夕阳下，畅想，唱响，畅享，为了灵魂的片刻中宁静，默默倾诉着哀泣：
“让灵魂从此飞去，让梦变的寂静，
远离苦难的土壤，远离喧嚣，沉静。
生命是如此耀眼，死亡依然宁静，
请死神全部带走，哀苦憎恶，悲情。”
走吧，去一个美妙的地方！看惯了别人的死亡，有权支配别人的死亡，却无法掌控自己的死亡。也许这是死亡面前人人平等的另一种解释：死亡面前，任何人都不会有多出的希望。
走吧，去寻求极乐吧！生的痛与罪已不再被眷恋，既然它如此脆弱，就快点让我解脱。
走吧，愿死神收留我，阻止我的不安和罪恶！既然人必有一死，何不在痛苦面前就倒下以求欢乐？
七
踉跄，踉跄，踉跄到离墓地十几里远处，悬崖的身旁。死亡，死亡，死亡到离人间十万里远处，地狱或天堂。是否生命还有希望，是否灵魂还能飞扬，让我站在着高处，看看未来到底有多渺茫！展开双臂，有如十字形的黑影，迎风挺立，向着死亡一意孤行。再见，世界；再见，家乡。没有未来与牵挂，活着如此荒唐！
黑色的袍，深沉；枯槁的脸，无光；胸前的十字架，闪亮。
遥望，遥望，视野忽然停留在悬崖旁。鲜亮，鲜亮，是什么偎依在悬崖上。
8月，盛夏的花还在绽放，鲜艳，光芒，向世界宣告着要打破寂寞与荒凉。静静地走过去，抚摸，疑惑，深思，畅想。生命为何如此绽放，驱散了阴沉的死亡！
静静地开放，让人留恋，欣赏。迎面的袭来的热浪，把我推搡。看看悬崖，突然不敢面对死亡！又一次，丧失了面对死亡的力量，带给了我恐惧，哀伤。
回转，看花，甜美，无双，在这荒凉的悬崖边，唯一的你在岩石上生长，带给我令我惊异的光芒。
后退，后退，转身奔跑着撤退。当我没有来过，给我一个小小的安慰。
回家，趁着日出的光正美。
八
9月，暴雨惊雷，大地仿佛要被天空摧毁。撼动我的心绪，唤醒我的沉睡。
起身，惊悚，望望窗外，心中浮现出一丝被摧残的甜美，她在风雨中漂泊，流泪。
更衣，开门，冒雨，狂奔。奔向塔楼的祭坛举行仪式。
“伟大的撒旦，请倾听我的期盼。”寒风中守墓者的声音打着寒战。
“我祷告，让她不要死掉~”风大了，守墓者已很难张口说话了。
“路西法，你能否听到我的苦恼！”他艰难地喊了起来。话音落下，跟着一片雷声与闪电。
寒风已几乎把守墓者的身体吹倒，却无法把他的执念抹销。
雨夜，一个黑影默默祈祷，孤独的灵魂，不知哪个神灵肯要！
爬起，回屋，辗转，沉睡，梦魇，流泪，合手，仪式，安慰……
九
雨过天明，守墓者在一夜的翻腾中苏醒。轻轻推开门，阳光明媚，绿草青青。愣神，更衣，向悬崖处狂奔，飞一般来不及思考与对梦的回味。
悬崖旁，依然荒凉，只是已不见花儿如以前那般鲜亮。生命的过程，如此凄凉。望着那孤独的凋零，代替了孤独的绽放。泪，流过脸庞，还祈求上主能赐给我什么更心碎的悲伤！
不再拒绝美好，不在沉浸于死亡。我想为生命歌唱，却发现脑海中只有超度亡灵的旋律不愿飞扬。
走吧，出去转转也好，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，体会一下生命的绝唱！
十
出门，带着久违的欢欣，热情的歌唱，沐浴着阳光，驱散着悲凉。
赶集，去菜市场，去看看平日别人送来的饭菜，是如何做出来的带着好奇的目光。市场，拥挤的人群，琳琅满目的商品……死鸡、死鸭、死鹅，还有濒死的鱼在水池中跳跃摆荡！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，不！为何又遇见死亡的意象！
几乎摔倒，扶在砧板旁，喘息，下气几乎已经快要接不上。
“你怎么了，老人家？”旁边传来慰问的话。
“没事，看见死尸发晕~”低声的回答。
“那你还是尽早出去吧，这里空气不新鲜，而且……”
他挥挥手，缓慢地离开了。
离开了，去寻找新的希望。
十一
漆黑的十字，寒冷与荒凉,
残破的夜晚，墓地的月光。
远处的声音，亡灵的钟响，
伴随着传来，祈祷的歌唱。
墓地的悲凉，依偎着忧伤，
守墓的身旁，抚平那死亡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而守墓的传奇，仍在继续传唱……
十二
3日没出屋了，精神已恍惚了。无聊，烦闷，恐惧，伤心。鼓起勇气推开门，在夜晚，踏入简陋的仓库依偎着坟堆。
映着微弱的月光，走进货仓，翻开尘封的日记，打开相册的宝藏。怀念着童年的过去，童谣却已被遗忘。苍老的手臂，翻动着一页页发黄的纸张，毫无音律的哼唱，诉说着对命运的怀疑与生命的荒唐。
决心已定，寻找神明与信仰，明日起身去大教堂……
十三
次日，乘车起航，前往那神秘的教堂。
到了，看，那宏伟庄严肃穆的景观如此雄壮。
怀着虔诚的希望，缓步步入这教堂，把这里当作唯一的曙光。怀着期待的想象，快步步入这教堂，感觉这里的空气凝重的令人发慌。怀着疑惑的惊惶，停在了这教堂的中央，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麻木的神情，洋溢在虚无空气令人紧张。
张望，没有生机只有死亡！转身看着神像，看他的眼神竟黯淡无光！仿佛在说：“来吧，享受死亡！”
恐慌，恐慌，离去的我仿佛逃荒！毫不顾忌那些犹如丧尸的人群，投来惊异的目光，我只想离开，回到原来的地方！
老天！告诉我，我没来过，从未有过任何信仰！
十四
回到现实的墓地旁，回到远离人世的死亡中央，麻木的脸中凸显出恐惧的目光。无意识的漫步，来到建给烈士们的陵园和建给侵略者的坟场。
“死后的残骸能否再游荡？请听听我破碎记忆中的回想。”
“是否记得，60年前，号角冲天，鲜血飞扬？
是否记得，流离失所，天空黯淡无光？
是否记得，两国交战，不顾平民的感想？
是否记得，胜利过后，将军可憎的得意伴随着士兵不敢表达的悲伤？
信仰的时代，为何如此残酷！英雄的乱世，上哪里求得庇护？
看看那肮脏的上层建筑，和平年代还在为争斗来展现着残酷！
无论你们是侵略者还是守卫者，我都要为你们歌唱，作为受害者的你们死后终于可以摆脱信仰与迷茫。
你们能否把我也带走，让我安息在下一任守墓者安魂的钟响。
月光，月光，愿和平的旋律一遍一遍的传唱……”
十五
又是一个清明的早上，塔楼的钟声不再敲响。战火再度蔓延，仿佛释放了六十年压抑的疯狂！
短兵相接，血染残阳，新的孤魂野鬼在战争的践踏下倾倒在墓地旁，远处，塔楼上，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诅咒着生者的张狂。
他已不再畏惧，即使生命中仍带着阴郁。重重地将钟敲响，放声歌唱：
“我与这里共存亡！我热爱我的执念与我自己对自己的信仰！”
夕阳下，一个黑影不再彷徨，宣告着他的亡灵要撕碎一切信仰，束缚生命的信仰……
只唤回生命的信仰！
……
[ 本帖最后由 spidermon 于 12-4-2009 10:22 PM 编辑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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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3-30 00:0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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